【扈繼增】“對越”以見聊包養價格“獨”:一個解讀劉宗周“慎獨”思惟的新角度

“對越”以見“獨”:一個解讀劉宗周“慎獨”思惟的新角度

作者:扈繼增(北京師范年夜學哲學學院)

來源:《中國哲學史》2021年第4期

摘    要:自宋迄明,“慎獨”之義經過二程、朱熹、王陽明等人的發展,完成了內在轉向。劉宗周既反對朱熹僅將“慎獨”視為已發功夫,又警覺到王陽明以“知己”解“獨”所形成的弊病。一方面,他攝性歸心,既完成對“獨體”的價值貞定,又使“獨體”擁有活動才能。另一方面,他以動念省檢、葆任存養、真實不欺為“慎”的三重含義,構建起“慎獨”功夫的內在結構,使“慎”與“獨”成為雙向回環、兩端互成的關系。劉宗周的“對越”之說完全地表達了其“慎獨”思惟的以上特點。“對越”便是解除習染之蔽,還原“獨體”之“本來真臉孔”。

 

關鍵詞:劉宗周;慎獨;對越;功夫

 

 

“慎獨”是劉宗周的學術主旨,黃宗羲論道:“師長教師之學,以慎獨為宗。儒者人人言慎獨,唯師長教師始得其真。”1學界就劉宗周的“慎獨”思惟已構成大批結果,可是這些研討多集中于對“獨體”及“慎獨”整體含義的闡釋,鮮少關注“慎”的意義。而劉宗周常將“對越”與本體相聯系。那么,此“慎”字與“對越”能否具有興趣義的分歧性?若以“對越”解“慎”,能否有助于更好地輿解并凸顯劉宗周“慎獨”思惟的理論特點?本文試從學術史的角度,對上述問題展開討論,以期對考核劉宗周思惟有所啟發。

 

一、內在轉向:“慎獨”義的變化及劉宗周之回應

 

“慎獨”是儒家功夫論的焦點問題,歷代學者對“慎獨”之義的解讀不盡雷同。漢代鄭玄注之曰:“慎獨者,慎其閑居之所為。君子于隱者,動作言語自以為不見睹,不見聞,則必肆盡其情也。”唐代孔穎達疏曰:“故正人之人,恒慎其獨居。言雖曰獨居,能謹慎守道也。”2二人將“獨”解為“閑居”“獨居”,“慎”解為“謹慎”,“慎獨”意為“在獨居時要謹慎守道”。在此解釋中,“慎獨”類似于內在的行為規范,雖尚未觸及個體的內在意識,但其以“慎”與“肆盡其情”相對,為宋儒以“敬”解“慎”作了鋪墊。

 

隨著新儒學的發展,宋儒對“慎獨”的解釋有了宏大的變化。二程重在從“敬”的功夫意義上來懂得“慎獨”,程頤云:“孔子言仁,只說‘出門如見年夜賓,使平易近如承年夜祭’。……惟慎獨即是守之之法。圣人修己以敬,以安蒼生,篤恭而全國平。惟高低一于恭順,則六合自位,萬物自育,氣無和睦,四靈何有不至?此體信達順之道,聰明睿智皆由是出。”3程頤對“慎獨”的懂得具有承上起下的意義。朱熹在繼承程包養意思頤思惟的基礎上,做了進一個步驟發展,其語云:“獨者,人所不知而己所獨知之地也。言幽暗之中,細微之事,跡雖未形而幾則已動,人雖不知而己獨知之,則是全國之事無有著見明顯而過于此者。是以正人既常戒懼,而于此尤加謹焉,所以遏人欲于將萌,而不使其滋長于隱微之中,以致離道之遠也。”4又云:“如與眾人對坐,自心中發一念,或正或不正,此亦是獨處。”5朱熹對“慎獨”的解釋接收并發展了二程的觀點:一、“獨”是“人所不知而己獨知”之念;二、“獨”處于“跡雖未形幾則已動”的萌動之時;三、“慎”既有敬謹、察識的警惕之意,又有抑止之意。與鄭玄與孔穎達的懂得比擬,宋儒的解釋有明顯的內轉傾向。“慎獨”不僅是內在的行為表現,更要緊的是對內在意識的觀照與糾察。

 

王陽明就“慎獨”提出了異于朱熹的解釋。“獨”在朱熹的思惟中是一個中性的概念,它既可所以善念也可是惡念。王陽明則認為“獨”不僅是自我獨知的念頭,它同樣包括了知此獨知之念的知。此知既能知念頭之起滅,又能判斷念頭之長短:“所謂‘人雖不知,而己所獨知’者,此恰是吾心知己處。”6“‘長短之心,人皆有之’,即所謂知己也。”7“獨”即人心之知己,在王陽明這里“獨”完成了本體化的轉變,成為包括察照主體與察照對象的主、被動兩層內容的聚集。隨著“獨”意義的轉化,“慎獨”之義也發生了變化,王陽明在評述“戒懼是己所不知時功夫,慎獨是己所獨知時功夫”時說:“只是一個功夫,無事時固是獨知,有事時亦是獨知。人若不知于此獨知之地用力,只在人所共知處用功,即是作偽,即是‘見正人而后厭包養網推薦然’。此獨知處即是誠的萌芽,此處不論善念惡念,更無虛假,一是百是,一錯百錯,恰是王霸、義利、誠偽、善惡界頭。于此一立立定,即是端本澄源,即是立誠。”8在此,王陽明批評了朱熹將“慎獨”視為“己所獨知時功夫”的觀點。在他看來,“慎獨”應是合未發、已發為一的,它既要在已發時做治念功夫,更要“端本澄源”在“獨知處”“立定”,“慎獨”是包括存養知己與省檢治念的存發一體結構。

 

劉宗周對朱熹與王陽明的解釋各有褒貶。起首,他贊同朱熹在“獨”下加一“知”字,認為這一詮釋極具創造性,但同時又批評朱熹僅將“知”歸屬到已發的動念一邊,忽視了未發中同樣有個“知”在,從而使“慎獨”成為只在已發上用力的一偏功夫。他說:“朱子于獨字下補一知字,可謂擴前圣所未發,然專以屬之動念邊事,何邪?豈靜中無知乎?使知有間于動靜,則亦不得謂之知矣。”9他指出朱熹將動念視為“慎獨”功夫的著力點未能捉住肯包養行情綮,會導致勞而無功,“慎獨”功夫應“不離本覺”,抱守“獨體”。他說:“請以覺覺之,于是有喚醒法,朱子所謂‘略綽提撕’是也,然已不勝其勞矣。必也求之本覺乎?本覺之覺,無所緣而覺,無所起而自覺,要之不離獨位者近是。故曰:‘闇但是日章。’闇則通微,通微則達性,達性則誠,誠則真,真則常,故正人慎獨。”(《證學雜解》,《選集》第三冊,第238頁)其次,他認為朱熹的“慎獨”說既割裂了本體,又分離了功夫;既破壞了本體即存有即活動、動靜兼該的性質,又導致“戒懼”與“慎獨”“致中”與“致和”功夫的二分:“乃朱子以戒懼屬致中,慎獨屬致和,兩者分派動靜,豈不睹不聞與獨有二體乎?戒懼與慎獨有二功乎?致中之外復有致和之功乎?”(《學言上》,《選集》第三冊,第335頁)劉宗周留意到朱熹以“敬”來貫穿已發未發功夫的問題,他在《五子連珠》中轉述朱熹之語曰:“未發之前,是敬也,固已主乎存養之實。已發之際,是敬也,又常行于省檢之間。”(《五子連珠》,《選集》第三冊,第166頁)劉宗周認為這恰是由于朱熹僅就已發的睹聞上解包養網比較“獨”形成的,假如朱熹清楚“獨”具有即動即靜的特徵,只說“慎獨”即可:“朱子言獨知,對睹聞以言獨也。若早知有不睹不聞義在,即止言慎獨亦得。”(《學言上》,《選集》第三冊,第359頁)

 

劉宗周非常贊賞王陽明以知己解“獨”,稱其為“心學獨窺一源”,并指出“致知己”三字教法正足以解決朱熹分“慎獨”與“窮理”為二的包養金額“支離”之病。可是,劉宗周也認識到王陽明之“知己”存在著缺少客觀貞定與使人過分重視本體的隱患,這導致部門王門后學或“認情識為知己”或“空尋本體”:“明天下爭言知己矣,及其弊也,猖獗者參之以情識,而一是皆良;超潔者蕩之以玄虛,而夷良于賊,亦用知者之過也。”(《證學雜解》,《選集》第三冊,第248頁)那么,劉宗周是若何解決朱熹與王陽明“慎獨”說中的問題的呢?

 

二、基于“慎”的視角:劉宗周之“慎獨”義解

 

基于上述問題意識,劉宗周提出了本身的解釋。他分別從“性體”與“心體”兩個角度解“獨”,“獨”由此具有性與心的二重成分:“獨是虛位,從性體看來,則曰莫見莫顯,是思慮未起,鬼神莫知時也。從心體看來,則曰十目十手,是思慮既起,吾心獨知時也。然性體即在心體中看出。”(《學言上》,《選集》第三冊,第343頁)“性體”的至善性給“獨”以客觀的貞定,使其不流于“情識”之肆意。“獨”由此成為個體德性的源泉:“夫人心有獨體焉,即天命之性,而任性之道所包養女人從出也。”(《人譜》,《選集》第三冊,第4頁)劉宗周以此來解決部門王門后學“情識而肆”的問題。另一方面,就心而言,“獨”為心之本體。“獨”所擁有的“知”的才能,使心成為即存有即活動的結構。由此,“獨”勾連起性與心,它即心即性,性作為超出性的本體為心的活動規定了標的目的,心的活動性又使性的超出性得以落實和呈現,功夫乃是“獨”的全體升引。這既保證了“獨知”的至善性,又為買通存養與省檢的分際供給了能夠。牟宗三師長教師稱這一理論轉變為“以心著性”,“歸顯于密”。10但是,若僅將劉宗周的這一理論創新稱為“以心著性”似乎不克不及完整體現其即本體即功夫的理論特點。盡管劉宗周確立了“獨體”的至善性,可是他反對將“獨體”視作對象化的獨立存在物。“獨體”不是現成可掌握的對象,它是個體在功夫歷程中絕對被給予的,它只顯現于實在的功夫中:“獨之外,別無本體。”(《中庸首章說》,《選集》第三冊,第270頁)“學者只要功夫可說,其本體處直是著不得一語。才著一語,即是功夫邊事。然言功夫,而本體在此中矣。”(《答履思二》,《選集》第五冊,第274頁)“其究也,功夫與本體亦一。”(《中庸首章說》,《選集》第三冊,第271頁)是以,劉宗周在以超出之性體完成對“獨體”之善的貞定時,也消解了性體的內在性,使其內在化于“獨體”之中,并隨“獨體”的活動隨機呈現,這既掃除了朱熹所論之性的形而上學殘余,串連起本體與功夫,也規避了部門王門后學空尋本體的弊病。

 

朱熹將“獨”視為“己所獨知之地”的念慮甜心花園,“獨”是“慎”的對象,是心之已發。在劉宗周這里,“獨”的意義發生了嚴重的變化。朱熹所講的“獨”,在劉宗周看來應為“念”,真正的“獨”隱躲在“念”之后,“獨”的至善性與活動性,使其對“念”擁有察識與對治的才能。朱熹“慎獨”說中“慎”的效能已然被收攝于“獨”之中。那么,在劉宗周的思惟中,“慎”應作何解?它能否是可有可無的呢?考核劉宗周的著作,可得出“慎”字的以下含義:

 

一、動念省檢義。盡管劉宗周反對朱熹將“慎獨”單純地解釋為“動念省檢”,可是他也贊成將這一功夫方式作為“慎獨”的一部門。他說:“獨體本無動靜,而動念其眉目也。……轉一念而不善隨之,動而動矣。包養甜心(‘轉一念’下,新本作‘偶著一念,因此過矣,卒流于惡者有之。’)是以正人有慎動(新本作‘獨’)之學。……懲窒之功,正就動念時一加提示,不使復流于過而為不善。才有不善,未嘗不知之而止之,止之而復其初矣。”(《人譜》,《選集》第三冊,第5頁)此處之“慎”指個體對動念的省檢、觀照。而省檢、觀照是“獨”表現出來的效能。在此,“慎”是以“獨”為根據與動力所表現出的行動,它指向的對象是“動念”。

 

二、葆任存養義。在劉宗周思惟中,“慎”是貫穿內外功夫的樞紐。它既指向已發之“動念”,又以本體之“獨”為主宰。就“慎”與“獨”的關系來看,我們可用“存養葆任”來表達“慎”的意義。劉宗周在程顥《識仁篇》后的案語中說道:“程子首言識仁,不是教人懸空參悟,正就學者隨事精察力行之中,先與識個年夜頭腦地點,便好不難下功夫(一刪七字。)也。識得后,只(一刪四字。)須用葆任法,曰‘誠敬存之罷了’。”“周子說‘太極’,程子便于其中悟出一個‘仁’字,曰‘與物無對。’”(《圣學宗要》,《選集》第三冊,第210-211頁)此處作為“年夜頭腦”的“仁體”與周子之“太極”,即劉宗周之“獨體”,而“葆任法”即“慎”之義。這也可證于劉宗周的《頌過法》中:“一真自如,湛湛澄澄,迎之無來,隨之無往,卻是本來真臉孔也。此時正好與之葆任,忽有一塵起,輒吹落。又葆任一回,忽有一包養dcard塵起,輒吹落。”(《人譜》,《選集》第三冊,第14頁)劉宗周在此清楚地包養ptt展現了“慎獨”的過程,“本來臉孔”是“獨體”,“葆任”便是“慎”。當“慎”作“葆任存養”之義時,它所指向的主體是“獨”。

 

“慎”既可以“動念”為其省檢的對象,又可以“獨”為其葆任的主體。“慎”是以將存養、省檢的功夫統合起來:“正人之學,慎獨罷了矣。無事,此慎獨便是存養之要。有事,此慎獨便是省檢之功。”(《書鮑長孺社約》,《選集》第五冊,第598頁)另一方面,“獨”是“慎”的行動展開之根據。“獨”的至善性賦予其長短判斷的才能,其活動性又使包養意思其可以展開為察識、對治等“慎”的行動,本體與功夫由此實現統一。

 

第三、真實不欺義。劉宗周在《證人要旨》中云:“自昔孔門相傳心法,一則曰慎獨,再則曰慎獨。……然獨體至微,安所容慎?惟有一獨處之時可為下伎倆。……此時一念未起,無善可著,更何不善可為?止有一真無妄在不睹不聞之地,無所容吾自欺也,吾亦與之毋自欺罷了。”(《人譜》,《選集》第三冊,第4頁)“毋自欺”指獨處之時不掩耳盜鈴,不以有我之私掩蔽、干擾“獨體”,以使“獨體”獲得呈顯。“毋自欺”之“慎”即“人性之誠”。陳淳在《北溪字義》中釋“誠”道:“及就人唱工夫處論,則只是慤實不欺偽之謂。是乃人事之當然,即是人之道也。故居心全體慤實,固誠也;若一言之實,亦誠也,一行之實,亦誠也。”11“慤實不欺偽”的誠之功夫乃是通達“至誠無妄”之“獨體”的包養甜心網功夫。劉宗周曰:“‘誠者,天之道也’,獨之體也。‘誠之者,人之道也’,慎獨之功也。”(《學言中》,《選集》第包養女人三冊,第378頁)誠是獨體完整的呈顯,在誠中,個體回歸到本體之“獨”,與“獨體”實現了完整的合一。這一境界的實現,正有賴于“毋自欺”的“慎”之功夫,此功夫既以“獨體”為根據,又以“獨體”呈顯為目標,獨體與功夫兩端互成。至此,“獨”之本體所有的體現于“慎”的功夫之中,本體與功夫實現了徹底的合一。

 

劉宗周思惟中“慎”的三重含義,完全地構建出“慎獨”功夫的內在結構。起首,“動念省檢”與“葆任存養”將內外功夫統一路來,使“慎獨”成為兼該內外的一貫功夫,從而解決了朱熹的存養、省檢二分的問題,并將朱熹用以串連已發未發的“敬”收攝進“慎獨”的系統中。其次,“動念省檢”與“葆任存養”都以“獨”為根據,反之,“獨”的活動又展開在“慎”的功夫中。同時,“慎”的功夫又以復歸“獨”之本體為指歸。劉宗周以此買通了本體與功夫的分界,彌合二者的“支離”。再次,“真實不欺”為“動念省檢”、“葆任存養”供給了保證。離開“慤實不欺偽”之“誠”,存養與省檢功夫也就無法展開。那么,有沒有一個詞語可以完全而準確地涵蓋“慎”的三重含義,并且彰顯出劉宗周以“慎獨”涵攝本體與功夫、存養與省檢的理論特點呢?

 

三、“對越”:“慎”之三重義的統攝及其意義

 

劉宗周常將“對越”一詞與本體相關聯,這為我們懂得其“慎獨”思惟供給了一個新視角。其語云:“‘天命之謂性’,此獨體也。‘昊天曰明,及爾出王。昊天曰旦,及爾游衍。’故正人終日凜凜,如對天主。”(《學言上》,《選集》第三冊,第357頁)“昊天曰明,及爾出王。昊天曰旦,及爾游衍”指“獨體”無所不及、無所不體的特徵。“終日凜凜”則說明正人面對“獨體”的情態“如對天主”普通誠實敬謹。顯然,此處之“對”與“慎”的包養妹意義是分歧的,都表達了個體在面對本體時戰戰兢兢、至誠至敬的態度。劉宗周又曾寫楹聯云:“潛伏孔昭,凜神明以對越;物來順應,體天理之周流。”(《劉子年譜錄遺》,《選集》第九冊,第186頁)關于“潛伏孔昭”的懂得,可見之于他對《中庸》最后一段的解釋:“又讀‘潛伏’之詩,而知正人慎獨之功焉。首從人所不見處杜其疚病之門,而猶慮其孔昭也。”(《學言上》,《選集》第三冊,第348頁)可知,“潛伏孔昭”者指“人所不見”卻能顯露為“疚病”的東西,實包養ptt即朱熹所說的“己所不知,而己獨知”的細微念頭。“凜神明以對越”是對此念頭的省檢與觀照,這顯然已包括了“慎”的部門含義。

 

此外,劉宗周在《學言》中又道:“道不成離,若止言道耳,即睹聞時用功夫,已須臾無間斷矣。正為道本之天命之性,故正人就所睹而戒慎乎其所不睹,就所聞而恐懼乎其所不聞,直是時時與天命對越也。”(《學言上》,《選集》第三冊,第353頁)分歧于朱熹將“其”釋為“己”,劉宗周云:“‘其’指此道而言,道所包養網ppt不睹不聞處,正獨知之地也。”(《中庸首章說》,《選集》第三冊,第270頁)“道”即“獨”之異名。“其”的語義變化,反應出二人對“慎獨”懂得上的宏大差異。朱熹的解釋表白“戒慎恐懼”的對象為隱藏的、尚未惹起本身留意的念慮,此即劉宗周所說的“潛伏孔昭”長期包養者。劉宗周以“道”釋“其”,則重在強調“道”或謂“獨體”即隱即顯,無所不至的性狀。這般,則“慎獨”由純粹的省檢念慮的功夫,轉變為呈顯“獨體”的功夫。這一轉變亦可彰顯出劉宗周統合本體與功夫為一的理論特徵,他以“道”釋“其”后繼續講道:“‘戒慎恐懼’四字下得非常鄭重,而實未嘗妄參意見于其間。獨體惺惺,本無須包養違法臾之間,吾亦與之為無間罷了。惟其本是惺惺也,故一念未起之中,線人有所不及加,而全國之可睹可聞者,即于此而在。沖漠無眹之中,萬象森然已備也。故曰‘莫見莫顯’。正人烏得不戒慎恐懼、兢兢慎之!”(《中庸首章說》,《選集》第三冊,第270頁)“獨體惺惺”說明“獨體”常照,具有隨時發動的活動才能。“沖漠無眹之中,萬象森然已備”則表白了“獨體”涵具眾理的本體性。可見,“獨體”既有價值判斷才能,又有活動才能。“慎”只是“獨體”呈顯后天然而然的發用,從這一種意義上,劉宗周說主靜、說功夫不涉設定,強調“功夫與本體亦一”。(《中庸首章說》,《選集》第三冊,第271頁)《學言》中的“時時與天命對越”指個體以誠對天,開顯道體,并時刻將本身生涯世界付諸于道體風行中,這與“慎獨”以呈露“獨體”為功夫的意義是分歧的。台灣包養

 

劉宗周以“對越”聯系本體與功夫,接續了宋代以來的理學傳統。“對越”一詞自先秦至宋代發生了顯著的語義變化。“對越”最早見于《詩經·周頌·清廟》中的“對越在天”一語。據翟奎鳳傳授考證,關于《詩經》中的“對越”有兩種解釋:一種以鄭玄與孔穎達為代表,解“對越”為“配于”;一種以王念孫、陳奐等人為代表,釋“對越”為“對揚”。12至宋代,程頤將“對越”與修身聯系起來,他說:“‘忠信所以進徳’,‘終日乾乾’,正人當終日對越在天也!”13這條語錄遭到了朱熹、葉采等人的關注,劉宗周將其支出《五子連珠》中。二程解“對越”作:“無不敬者,對越天主之道也。”14它強調個體內心的誠敬。朱熹亦曰:“人心茍正,表里洞達無纖毫私衷,可以對越天主,則鬼神焉得不服?故曰:‘思慮未起,鬼神莫知。’”15當個體在“對越”天主或上天等臨在者時,表現出至誠無欺、完整敞開的心靈樣態,這此中已暗含了“慎”的意義。陸九淵云:“平居不與事接時,切須敦促得炯然,不成昧沒對越天主,則遇事時自省力矣。”16“平居不與包養一個月事接時”可視為“獨處”之時,“敦促得炯然不成昧沒”則是自警以致誠的功夫,陸九淵的這句話實際是“慎獨”的另一種表述。需求指出,在上述引文中,“天主”是個體內心的內在監視者,并不具有本體意義。

 

劉宗周在繼承宋儒關于“對越”包養app解釋的基礎上,作了進一個步驟的發揮。在宋代學者的論述中,“對越”所指向的往往是“天”“天主”等內在監視者,劉宗周則將其指向內在的“獨體”。如前文之“‘天命之謂性’,此獨體也。……故正人終日凜凜,如對天主”便是一證。劉宗周將內在的“天主”轉化為內在的本體,可說是其攝性歸心之理論特點的表現。通過這一轉向,個體與所“對越”者不再是兩相對立的關系,所“對越”者即蘊躲于人心之中。“對越”是以成為個體以誠敬證顯本體,并遵守本體活動的過程。其次,劉宗周還強調“對包養妹越”含有對“潛伏孔昭”之動念的包養ptt戒懼省檢功夫。一方面,堅持恪慎的態度,持續進行動念省檢的功夫是“對越”的條件;另一方面,通過“對越”證顯本體,循本體而動會天然表現出省檢克念的行動。由此,劉宗周以“對越”本體為中樞,統合起省檢與證顯功夫,構建起一個動察與存養雙向回環的功夫系統。他在《人譜·頌過法》中完全而鮮明地呈現了這一功夫系統:

 

一灶噴鼻,一盂水,置之凈幾,蒲團座子于下包養網VIP,方會平明以后,一躬就坐,交趺齊手,屏息正容。匪聞斯聞,匪覿斯覿,祗祗栗栗,如對天主,如臨師保,呈我宿疚,炳如也。因此內自訟曰:“爾固儼然人耳,一朝跌足,墮落千仞,乃獸乃禽,嗟何及矣。”包養價格ptt應曰:“唯唯。”復出十目十手,共指共視,皆作如是言,應曰:“唯唯。”于是方寸兀兀,痛汗微星,赤光發頰,若身親三木者。已乃躍但是奮曰:“是予之罪也夫。”則又內自訟曰:“莫得權且供認。”又應曰:“否否。”復出十目包養dcard十手證佐,皆作如是言。又應曰:“否否。”于是清明之氣漸漸來,復若包養網單次向太虛然,覺此心浩然與六合同流。乃知從前都是妄緣,妄則非真。一真自若,湛湛澄澄,迎之無來,隨之無往,卻是本來真臉包養留言板孔也。此時正好與之葆任,忽有一塵起,輒吹落。又葆任一回,忽有一塵起,輒吹落。這般數番,勿忘勿助,勿問效驗若何。一霍間,整身而起,閉合終日。17

 

自“一柱噴鼻”至“屏息正容”是“對越”的後期準備任務,重在提起敬畏之心。自“呈我宿疚”至“否否”,生包養心得動地展現出個體檢查、直觀內心意識的過程。在觀照、省檢中,個體習染的種種成見、預設、私利被逐一驅逐,“獨體”的“本來真臉孔”被還原出來,好像光亮綻出,個體在“此心浩然與六合同流”中證成并實現本身,原初地樹立起本身的存在。此時之功夫即“獨體”本身的活動,“忽有一塵起,輒吹落”的“輒”字很好地表達了“勿亡勿助”、天然而然地功夫特點。“頌過”實即“對越”本體的全體過程,此中包括了敬、察、誠、存等各種功夫手腕。不難發現,這一過程便是“慎獨”,劉宗周說道:“學不本之慎獨,則心無所主,滋為物化。……豈知人(新本‘人’字作‘最後之’)心本自無忿,忽焉有忿,吾知之;本自無欲,忽焉有欲,吾知之。只此知之之時,便是懲之窒之之時。(新本有‘當下提示’四字。)當下澄清,可不費絲毫氣力,后來徐加保任罷了。”(《人譜》,《選集》第三冊,第5頁)“慎獨”與“對越”本體可說是統一個功夫。在“對越”中包括有省檢念慮、證顯并存養本體等“慎”之功夫的所有的內容。別的,“慎”與“對越”都以實現人心內在的“表里洞達無纖毫私衷”的至誠之狀為其最高境界,個體在常日的“慎”或“對越”功夫即是通往此至高境界的殊途同歸。綜上,以“對越”統攝“慎”的三重含義,既可體現“獨”的超出性,又可提醒“獨”全體呈顯的功夫歷程;既可防止朱熹將本體與功夫二分的問題,又規避了部門王門后學“認情識為知己”的弊端,充足凸顯了劉宗周合功夫與本體為一的思惟特點。

 

四、結語

 

自漢代以來,儒家學者對“慎獨”的含義構成了諸多分歧的解讀。劉宗周既贊賞朱熹在“獨”下加一“知”字,是“擴前圣所未發”;又批評他僅將“慎獨”歸為動念省檢的已發功夫,帶來了本體與功夫的割裂。劉宗周稱贊王陽明以“知己”解“獨”為“獨窺心包養違法學一源”,又對部門王門后學“認情識為知己”與“空尋本體”所形成的“情識而肆”及“玄虛而蕩”之弊端非常警戒。對此,一方面,劉宗周分別從心與性兩個角度從頭詮釋“獨體”,將“獨體”貞定為即心即性、即存有即活動的本體,在掃除朱子論本體所產生的形而上學殘余之時,串聯起本體與功夫,并規避了部門王部后學“認情為知”與“空尋本體”之疏。另一方面,他以動念省檢、葆任存養、真實不欺為“慎”的三重含義,構建出“慎獨”功夫的內在結構,使“慎”與“獨”成為兩端互成的關系。其次,劉宗周以“對越”聯系本體的理論自覺,為我們更準確地掌握其“慎獨”思惟的特點供給了新視角。劉宗周在繼承宋儒將“對越”納進功夫論的基礎上,把個體所“對越”的對象由內在之“天主”轉移為內在之本體。在他看來,“對越”是個體在誠敬中開顯并通達本體的歷程,在“對越”中,個體消除諸種習染而生的成見,還原出“獨體”的“本來真臉孔”。他以“對越”本體為中樞,統合省檢與證顯,構建了一個動察與存養雙向回環的功夫系統。在包養情婦其思惟體系中,“慎獨”與“對越”本體實際上是統一個功夫。以“對越”統攝“慎”的三重含義,既能周全地歸納綜合“慎”的內涵,又能體現出劉宗周思惟合本體與功夫、存養與省檢為一的理論特點。

 

注釋
 
1黃宗羲:《明儒學案》卷六十二《蕺山學案》,《黃宗羲選集》第八冊,浙江古籍出書社,1992年,第890頁。
 
2《禮記正義》卷六十,上海古籍出書社,2008年,第1987、1989頁。
 
3《河南程氏遺書》卷六,《二程集》,中華書局,1981年,第80-81頁。
 
4朱熹:《四書章句集注》,中華書局,1983年,第18頁。
 
5黎靖德編:《朱子語類》卷六十二,中華書局,1986年,第1504頁。
 
6王守仁:《傳習錄下》,《王陽明選集(新編本)》第一冊,浙江古籍出書社,2010年,第131頁。
 
7王守仁:《與陸原靜二》,《王陽明選集(新編本)》第一冊,第202頁。包養網dcard
 
8王守仁:《傳習錄上》,《王陽明選集(新編本)》第一冊,第38頁。
 
9劉宗周:《學言中》,《劉宗周選集》第三冊,浙江古籍出書社,2012年,第378頁。
 
10牟宗三:《從陸象山到劉蕺山》,上海古籍出書社,2001年,第320頁。
 
11陳淳:《北溪字義》,中華書局,1983年,第34頁。
 
12翟奎鳳:《“對越天主”與儒學的宗教性》,《哲學動態》2017年第10期。
 
13《河南程氏遺書》卷一,《二程集》,第4頁。
 
14《河南程氏粹言》卷一,《二程集》,第1179頁。
 
15黎靖德編:《朱子語類》卷八十七,中華書局,1986年,第2262頁。
 
16陸九淵:《與朱濟道》,《陸九淵集》卷十一,中華書局,1980年,第143頁。
 
17據吳光師長教師主編的《劉宗周選集》《人譜》中新本注釋收拾,見《劉宗周選集》第三冊,第13-14頁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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